墓道中的酸臭味、混著做地下事業的人身上常有的土味充斥鼻腔。
 吳邪不太自然的用仍算是乾淨的那隻手捂了捂鼻子,那股味道實在是難受得很,又臭又令人窒息。真要形容就像是在野外偶爾會看到的動物屍體在陽光的曝曬、大雨浸濕下爛的快不成樣的那時候,不用靠近就會聞到的味道。
 以他粗淺的知識而言就會認定這附近可能有屍體。但是這股味道早在他們下地後不久就一直聞到,而他們在這地下迷宮也已經走了快五個小時,離那所謂的棺槨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僅僅存在著那股不好聞的味道,實在有些令人心神不寧。
 尤其墓道中狹窄僅可讓一人通過的距離、陰暗而只有一盞手電的光線,微微的亮光單點式的在最前方移動,他們魚貫的跟著走在最前方淌雷的潘子後緩緩走過一段段墓道、不斷重複著的景象實在有些令人感到煩躁。
 
 不安倒是其次,畢竟在前面淌雷的不是自己,再怎麼不安也沒潘子走在前面的嗆。

 「三叔,你確定我們沒走錯路嗎?」在又經過一個轉彎後他向吳三省問道。
 伸手摸了摸旁邊的墓道,泥土色的壁面有些粗粒,不太像是那種磨過的整面微帶陰冷的平滑,僅以一種很隨便的手法用白膏土封住上面的細縫。同樣的墓道都已經看了幾個小時,到底是多大的墓才有這般曲折的墓道?還是這墓道根本已經走出了主墓範圍了?
說不定這墓道是掩人耳目、專門將想要進來盜墓的人給引出墓區的幌子。
 
 「嘖,你小子吵什麼吵?這路不會錯的。是一個信的過的人給的資訊,從我們剛剛打下來的盜洞下來准沒錯。」吳三省在前頭罵了聲,手電也隨著他回頭的動作掃了一回過來。這時才看清楚那有著蜿蜒疤痕的眉頭早已緊緊皺著、一副看起來很不耐煩的樣子。
 雖然平常吳三省的脾氣也不算是很好,但是這種發怒倒也是少見。
 或許能夠猜測是他在這段路程中,也有了這到底正不正確的疑惑。


 「唉三爺算了,不如先在這歇會吧。走這麼久大家都累了。」潘子看吳三省那隨時要發怒的樣子趕緊打圓場。而吳三省也沒多說什麼,稍微看了前方的路、檢查了一下牆面後就靠著坐了下來。而被手電照過去的那長條墓道還是漆黑的不像是有什麼耳室或是墓室的樣子,恐怕這條路還長得很。
 
 他們都坐了下來,潘子遞了幾包壓縮餅乾給自己,接過手的時候他還疑惑的瞪著潘子一眼,因為遞到他手上的壓縮餅乾竟是兩包,怎他看起來有這般餓?就算他身子是弱了些、也沒必要這樣的量。直到看見潘子眼神往身後掃了一眼才會意、這另一包是要給他身後的悶油瓶的。
 轉過身將那包壓縮餅乾遞給坐在一邊的悶油瓶。正巧他放下了背包往旁邊一堆、眼神掃了過來只在吳邪手中的壓縮餅乾停止了兩秒不到又移開了。之後便把眼睛閉上,理也不理仍維持著遞出動作的他。
悶油瓶這種態度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還是有些令人火大。
 
 他低聲罵了句不乾淨的,當然那音量是特別壓低過。不爽的將那包壓縮餅乾隨便塞進自己包裡,然後拿出水瓶混著自己那份壓縮餅乾吃下肚。



 想來這悶油瓶也是怪人,三叔約自己夾喇嘛他竟然也出現了,三叔還因此困擾了下因為這悶瓶子的價碼還真不是一般高。而這次的斗似乎又不需要悶油瓶這種人的出現,簡單而言就是沒那麼棘手。但是悶油瓶卻自己跟三叔說他可以不用分酬勞,擺明就是要跟這次下地的意味。這倒是讓他覺得或許這次的斗有什麼貓膩在,不然那瓶子沒那般積極。
 而下斗到現在他們像是在走一條不歸路一般長的墓道,那瓶子連吭都沒吭一聲。一直默默的跟在自己身後,也難怪剛剛會忘記還有個他了。

 眼睛趁著悶油瓶閉上眼休息的時候轉了過去,本以為自己看見的應該是那面無表情的臉。
 而沒表情是沒表情,但那雙波瀾不驚的墨色眸子此時卻是睜開的瞪著自己,雙眼直直的朝向這裡的方向也無法辨別到底是不是在看自己。但是這個舉動嚇得吳邪遲遲沒反應過來,眼神就這麼與他膠著在一塊。
 墨色的眼眸仍然保持著那副死樣子,像是扔進任何石子都無法引起波瀾,淡定的視線像是他不過是看自己看到發呆。但是認識這瓶子這段時間也知道要發呆他老大會看著地上或是往上看,可從沒看過這瓶子有看著誰出神的時候。這反而讓吳邪開始懷疑該不會是要發生了什麼事了,以以往的經驗來說能被悶油瓶這麼認真盯著的東西非粽即明器。
 這麼一想心裡便一陣冷,吳邪還真戰戰兢兢的轉過頭去看身後有什麼東西。但是除了正在與吳三省研究出路的潘子之外就只有身後的這堵牆。
 
 不會是這牆有什麼機關在?
 
 很平常的泥土色,仔細看會發現上面有一些黑色的晶體,但這石料怎麼看也不像是花崗岩那類的東西,比較像是裡面不知道鑲了什麼東西在裏頭。吳邪一邊想一邊緩慢的挪動身子離牆面遠一些。
倒是那悶油瓶直直的瞪了一會,之後便轉開了視線。也不知道他忽然這一個凝視為了什麼,而他老大不肯說的事你問了也沒用、他肯說的事你問了也不見的知道,所以不如保持沉默。

 「三爺你看,會不會這次我們真的被人給騙了……走這麼久也不見一個耳室,連具棺槨都沒有。」
 「呸!你大潘跟我下過幾次斗,你現在反而也學著那小子疑神疑鬼!你瞧這路走這麼久了小哥連吭都沒吭一句,哪會有甚麼問題?這路準沒錯的,不過是哪裡出錯了……」
 吳三省跟潘子的爭論始終沒個頭緒,他在一邊聽著也覺得有些累了。
稍微看了看四周沒什麼特別值得研究的,便靠著牆壁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鼻尖充溢的那股味兒似乎有些淡了。也不知是怎麼著,或許是走到現在自己真有些累了,本只想稍微休息一下,但意識一沉便睡了過去。



 等再次有了意識是感覺到身邊正靠著某個東西。一個不像墓道中石壁的東西……有著溫度、雖然有些冷,但是正緩緩的起伏顫動著。
 
 在墓裡溫度這低又會動的東西實在想不到其他。
 順著思想一瞬間滿身雞皮疙瘩,不敢張開眼睛一邊暗暗地將手伸向綁著折刀的腰帶。沒有聲音所以無法判斷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粽子,反正都到這地步,刀一抽先給他下去就一刀。
 然後摸到了隨身的折刀,還有一個有點涼又柔軟的東西。
 這心又咯噔了一下。
 
 粽子有這樣柔軟的皮膚也真是古怪,就算是保存良好的粽屍也不會這般有彈性。如果是禁婆,應該可以感覺到那纏了滿身的頭髮跟濕黏又滑膩的觸感,卻也都沒有。
 
 人在感到疑惑的時候因為好奇心作祟連膽子都會大些。
 他放了點心稍微用了點力去摸那東西。而那感覺真不像是粽子那乾巴巴又沒有彈性的肌肉,也沒嗅到那屍體特有的腐爛味,而且哪個粽爺爺會這麼好心還讓自己靠著睡的?
一邊想一邊偷偷的睜開了眼睛瞄向身旁,然後發現了比靠著粽子還更讓他吐血的東西。被靠著的,不是粽子、更不是禁婆……
 是某個總是望天望地望真相,說失蹤就失蹤、鬼也找不著的悶油瓶。某些方面而言是比粽子或是禁婆還要恐怖上幾百倍,更不要說自己方才靠著睡,當作靠枕的人是他了。
 
 「小小小小小小哥!!!?你怎會在這?!」
 吳邪驚嚇著幾乎要跳了起來。這猛然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件深藍色的外套,熟悉的樣式與味道讓他一眼認出。
 喝!這不就是那小哥的嗎!!?不會是睡一睡太冷自己給小哥抓來蓋的吧!
 一邊想一邊發著冷顫。頭抬也不抬不敢望向身旁那個身子,就怕看到他瓶子老人家正冒火著拿著黑金古刀對著自己。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視線闖入了某只有著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愣愣的看著身上的外套被拿走,順著外套的移動他往一邊看那悶油瓶。只見那瓶子臉色淡然的將外套穿上,也不像是在生氣或是有什麼其他想法的樣子。
 還是一般悶。

 「你睡著了。」

 許久那悶瓶子才吐出了這一句聽起來很正常,出自他嘴裡卻很不正常的話。
 小爺我睡著了關你什麼事!
 要是平常在這種爆走狀態下的自己一定會這麼回他,但是說這句話的人是悶油瓶,是那個能夠擰斷血屍頭顱還活得好好的、見粽殺粽,見海猴子殺海猴子的悶油瓶。
 鬼才敢這麼跟他說話!!不對,根本連鬼都不敢!!
 所以你就讓我靠著睡?您大爺哪時候這麼貼心……但下次要這樣做先通知可否?小爺我心臟不強,一次、兩次難保有天受不了巨大的驚嚇而歇菜──這些話想想還可以,真要問出來可是難上加難。尤其被那淡漠的眼神盯著連個屁都不敢放,何況這些話呢?
 
 反正一覺好眠,醒來也沒被刀砍、被粽子咬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吳邪默默的搔搔鼻子,從悶油瓶身邊挪了挪位子,與他保持適當的距離,以免他大爺等等忽然又想到什麼對自己不測。
轉頭看了看吳三省跟潘子也都窩在牆壁邊睡著了,敢情剛剛還是這瓶子幫忙看著的,就覺得自己還這樣靠著他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想跟小哥說聲謝謝,但一面對他就發現他一臉專注的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
 這心裡又咯噔了一聲。
 這小哥平常不做反應安靜和平、一有反應可真是嚇死人。
 
 趕緊瞪著悶油瓶的一舉一動,以便在他做出動作後有第一時間可以反應。
 只看見他眼睛直直注視著身旁的石牆,一動也不動的,而那眉竟然微微皺起。十分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讓吳邪一陣慌張,更加注意他一舉一動,就怕他一個不留神給跑了又或是搞失蹤,最後大家都找不著。
 「小哥怎麼了?」
 只見他擺擺手讓自己安靜些,將耳朵貼在壁面旁。看他動作也不敢吭聲,每次他有這種反應一定有問題。
 安靜了一段時間卻什麼也沒聽見,正想開口時只見悶油瓶眉頭一皺,忽然站起身回頭就跑。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叫醒吳三省等人也跟著他跑,就怕一個不小心這瓶子又要消失了。
 墓道裡沒有手電很暗,瞪大眼緊盯著黑影迅速的往前衝然後像是不需要光線一般的準確轉彎。一咬牙他也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還因為難以辨別方向撞了牆好幾下、擦破了好幾塊皮,等到他回過神才發現 那影子不知道哪時候不見了。
 

 黑暗瞬間緊緊壓了下來。
 陰暗的空間中對他而言根本是場災難,他不像是悶油瓶那樣有那種牛逼到極致的視力。沒有光,他不能繼續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在墓道裡亂竄。
 吳邪被迫停下腳步,輕輕喘著氣試著在一片黑中辨識出方向。





 他娘的……什麼都看不到!小哥也跑太快了,一個轉彎就消失得不見蹤影。

 不要說是沒有手電了,身邊也沒有甚麼防身的武器,甚至沒有跟三叔說一聲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跑哪去了。剛剛一心只想著不能讓悶油瓶跑了,太緊急竟然忘記拿放在旁邊的燃燈,現在的他在墓道裡一點辦法也沒有。
 只能等著三叔或是潘子醒過來發現自己不見了回頭來找而已。
緩過喘氣,邊這麼想邊試著冷靜下來,相信他們會來找自己,相信剛剛經過的墓道裡甚麼也沒有,不會有危險。
 但是沒有光線、甚至連自己手指都無法看見。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就在這個時候、隱隱約約的好像聽見有個聲音。
 像衣物的摩擦……還有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氣息流動。


 有其他東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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